提早接班再度開創第三人生
在阿里巴巴20周年慶的大會上,馬雲辭去董事長大位。這個消息訝異的人不多,主要是他在10年前就預言這樣的話,但是他能真正放下、做到,我是衷心欽佩,尤其是在能量充沛的55歲壯年。台灣有多少大老闆年過六、七十了,嘴巴喊著說要退休找接班人,但有幾個真正做到?
馬雲是我非常欣賞的創業家之一,主要是他的格局很大,願景很遠,但大多都能做到。說話有魅力,有啟發性,總能激勵人心,他在實踐自己的理想,經營公司的過程中也總是信任夥伴,看重團隊合作,建立制度,將公司帶往正確的方向。這樣的一個領導強人,大可坐擁被萬人簇擁,享受企業成功帶來的光環,但是訂下退場之日,勇於下台,值得尊敬。
我自己也是在54歲那年離開職場,告別我一手創立的公司,辦了個演唱會華麗轉身,從此展開斜槓人生,開拓我豐富的第三人生。第一人生是求學,第二人生是求職,第三人生就是離開職場,好好做自己的階段。我在實驗第三人生的過程中,得到的成長和收穫更多,更讓我覺得54歲離開職場是正確的選擇。因此對馬雲的辭職及告別演說特別有感觸。
他說,
「今天不是馬雲的退休,而是一個制度傳承的開始。今天不是一個人的選擇,而是一個制度的成功。」
「人生不是你去得到什麼,而是你經歷了什麼。世界這麼美好,很多事我都想去體驗、嘗試。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不美好、不對的事情,不盡人意的地方。我都要去折騰、折騰的。」
「世界那麼好,機會那麼多,而我又這麼愛熱鬧。我這麼年輕,哪裡捨得退休。」…「我希望換個江湖,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這些話都深得我心,理性中帶有感性,嚴肅中又帶有浪漫,不執著手中擁有的,更有勇氣開創與冒險未曾嘗試過的,這就是我所欣賞要淋漓盡致的活出自己,去試探自己還有什麼可能性,我相信他絕對值得一個多采多姿的人生。精采之人只是從工作上退休,不會從人生中退休,所以工作的退休並不可怕,只要有信心去探索未來的人生,去嘗試未做過的事,第三人生還有很多好玩的事兒等待我們去經歷。
我常說第二人生追求成就,第三人生就要追求意義。尤其是創業家下臺之後,資源比平常人多,想做什麼回饋社會的事更是輕而易舉。像施振榮先生60歲退休,創立了智榮基金會,設立標竿學院,還辦了王道大學,持續運用他的影響力驅動台灣社會的進步。 所以從工作中退休之後能做的事情太多,而且都必須要趁自己還有一些體力和活力的時候,所以我會建議最好能在60歲前做好準備更好。
由於我最近也擔任了二代大學的導師,輔導中小企業二代接班的問題,所以也聽到了很多一代創業家放不了手,以及二代接班人和一代之間矛盾關係的故事。有的已經在父親旁邊歷練了10年還不無法接班,父親喊要退休十幾年了,卻還是大權在握。這些都突顯出一代在位的人還不肯放手的掙扎。
我們這一代的企業家,都有令人豎起大拇指的豐功偉業,也有過人的意志力和執行力,造就了台灣經濟的發展和成長。然而這些人目前大都已經60到80歲之間,明知歲月已老,但還心懸公司發展運籌帷幄,心想能做多久就做多久,覺得就這樣交棒下去非常沒有安全感,沒安全感一方面是沒做好準備離開職位之後要如何生活,另一方面沒安全感是怕二代把家業敗掉。這種心態讓二代的接班也遙遙無期。
尤其退休時程表像是不可說的秘密,這些被從國外徵召回來的二代,等在身邊當個特助或是經理人,卻不知真正可以接班的日期。這個期限只能等待,不能明說。所以所謂的接班計劃只是有想法,並沒有做法。接班人放在旁邊只能自我摸索,沒有任何培訓計畫和時程表,好像只能等到最後父母親離去的人才有機會接班。這樣的接班令人唏噓,缺乏清楚的透明制度,接班人也失去了感謝創辦人的機會。
我聽到很多第一代的創業家年過六旬但仍然不服老,不設接班計劃,極力展現自己的雄心大志,並還舉台積電的例子,「連張忠謀都80幾歲才退休,我才六十幾算什麼」,聽到這種說法我其實是怕怕的,沒有接班計畫等於是將公司置於風險當中。
我不是說二代一定比一代好,也不見得二代接班就一定能夠讓基業長青,但終究人的歳月有限,而企業需要傳承,能早日設立接班制度,企業才有機會成長下去,而對員工、社會大眾都有正面的交代。
我看見現在很多的二代年輕人都很有想法,也都有數位的概念,想要用新的做法讓傳統的企業數位轉型,或運用工業4.0的概念為企業注入新的活力,而這些新東西就讓年輕人去做吧。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新的觀念、新的挑戰因應而生,需要年輕人繼續努力接棒。能夠放手,年輕人才有時間歷練。能夠放手,我們才能給自己有更好的機會去嘗試新的事物,回饋社會,享受人生。
創業家的才華本來就是異於常人,如果一輩子的豐功偉業只有創業這件事情,而沒有將才華運用在其他方面,這對於創業家而言也太可惜了一點,像馬雲一樣,又學釀酒,又學唱歌,這些好玩有趣的事,要有體力和活力去做,55-60歲開始實踐剛剛好。所以創業家應該及早將第二人生所累積的名聲、財富、人脈帶到第三人生來豐富自己的生活,並且回饋社會,我相信一樣會像當初經營企業一樣的精采。
「從職場退休,不從生活退休」才是年過60歲創業家可以思考的生活模式。我鼓勵創業家準備除了工作之外,找尋別的興趣來玩,回饋社會也可以很有趣,才不會到了第三人生除了工作以外,沒有其他事情可玩。
* 本文原刊登於《獨立評論@天下》網站,原文章連結:https://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440/article/8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