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這位奧馬哈海灘的股神,掌舵波克夏•海瑟威已經足足50年了。這50年的時間當中,他將一個默默無聞的紡織業公司,打造成了一家無比強大的綜合帝國,旗下擁有眾多的企業和投資。當然,這也就意味著每年巴菲特撰寫「給股東的信」,也寫了整整50年。
現在或許是一個完美的機會,從之前的那些信件當中,總結出最有代表性的50句話來。巴菲特早年的信件(其中一些實際上還並非是出自他的親手),往往都只是直截了當地談論公司的具體情況。可是,從1970年代晚期開始,這位股神開始對市場上所發生的一切,做出了或尖銳、或幽默、或寓意深長的評論。而且,這位對成本高度敏感的億萬富翁,從來不在意拿自己,或者拿自己的嗜好和嗜好品(比如私人飛機)來開玩笑。
接下來就讓我們開始享受和學習吧:
我們的大多數大型股票投資,都是要持有很多年的,我們投資決定的最終得分將是取決於這段時期內企業的具體經營情況,而不是某個特定日子的股票價格。(1997年)
我們的經驗一直是如此:一家成本已經很高的企業的經理人,往往總是具備罕見的能力,可以不斷找到新的方法來增高成本;相反,一家成本控制嚴格的企業的經理人,則往往能夠持續找到新的方法來壓低成本,哪怕他們的成本其實已經明顯低於競爭對手。(1978年)
我們的經營和投資經歷,都讓我們得出相同的結論,即那種所謂「捲土重來」的故事發生概率極低,同樣的精力和才能,投入以合理價格買來的好企業,結果往往都要好過投入以折扣價格買來的爛企業。(1979年)
當你得到我們的消息,那消息就會是來自你付錢要他管理企業的人。你們的董事長堅信,企業的所有者有權利直接聆聽執行長的報告,瞭解現在正在發生什麼,他對於企業的現在和未來又有著怎樣的評估和預期。既然在一家私營公司當中,你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那麼在一家上市公司當中,你們也有權得到同樣的待遇。
一年一度的管理工作報告,不應該交由那些往往不願意規規矩矩按照經理人對所有者原則溝通的專職人員、公關顧問去處理。(1979年)
通貨膨脹的作用就好比是一條巨大的企業寄生蟲。這條寄生蟲總是先下手為強地消耗著它每天所需的投資資金食物,卻全然不管宿主的健康情況。無論財報中的利潤有多少(哪怕是零),企業哪怕只是為了保證業務規模不至萎縮,都需要更多資金去應對應收賬款、庫存和固定資產等等。企業的狀況越差,寄生蟲從能夠得到的營養當中攫取的份額就越大。(1981年)
在能夠得出令人滿意的讀數時,指標往往都不會被拋棄。可是,當結果變得糟糕了,大多數經理人都會選擇換一個新的指標,而不是換一個新的人。(1982年)
當我們回顧其他人在1982年間進行的大規模併購時,我們的反應並不是羡慕或者嫉妒,而是慶倖我們沒有參與到任何一筆交易當中。在許多併購案例當中,管理者應有的智慧都被腎上腺素所壓倒。追逐行為本身的刺激蒙蔽了追逐者的雙眼,讓他們想不到追上之後的結果。巴斯卡的觀察思考正是恰如其分:「讓我感到震驚的是,所有人的不幸最初都是源於一個簡單的起點——他們不能在一間屋子裡安靜地等待。」(1982年)
我們很少大規模使用債務手段,哪怕我們那麼做了,也會努力採用長期固定利率的架構。我們寧可拒絕一些有趣的機會,也不願意讓資產負債表過度槓桿化。這種保守風格確實讓我們的表現受到了損害,但只有這樣做,我們心裡才能踏實。(1983年)
股市上最有諷刺意味的事情之一就是對活躍性的強調。券商總是喜歡把「可交易性」或者「流動性」這樣的字眼掛在嘴邊,為那些股票周轉率高的企業大唱讚歌(越是不能塞滿你錢包的,越是能塞滿你的耳朵)。可是投資者必須明白,對於發牌手有利的,不見得對於玩家也有利。一個過度活躍的股市,本質上就是企業的扒手。(1983年)
我不會只為了讓我們企業的回報率體面一點,就放棄利潤率不及正常水準的業務。不過,我同時也覺得,哪怕一家利潤非常可觀的公司,也不該在一個業務部門預計會出現無法結束的虧損時,繼續向其提供資金。史密斯可能會反對我的第一種看法,而馬克思則可能會反對第二種,而只有兩者之間的立場,才會讓我感到安心。(1985年)
我們的職業熱情範例,來自一位信仰天主教的裁縫。他靠著微薄的收入長年儲蓄,終於實現了一次梵蒂岡朝聖之旅。他回來之後,整個教區舉行了一次特別會議,請他講述對教宗的第一手印象。迫不及待的信徒請求他:「快告訴我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們的英雄回答得非常精彩:「他穿44中號。」(1986年)
我們會堅持我們的做法,只與那些我們喜歡和敬佩的人合作。這一政策不但可以讓我們獲得優秀表現的可能性最大化,還可以讓我們擁有一段非常美妙的時光。再者說來,與那些讓你感到非常不適的人合作,其實就像是為了錢而結婚——在幾乎所有情況下都不是什麼好主意,而且你已經很有錢的情況下,那簡直就是發瘋了。(1986年)
股市在近期或者是中期的未來,到底是會上漲、下跌還是橫向波動?對於這些,我們沒有任何概念,從來不曾有過。可是,我們卻確切地知道,恐懼與貪婪這兩大超級傳染病,總是會不時在投資者人群當中爆發,永遠如此。爆發的時間不可預測,而市場由此而受到的影響會達到怎樣的規模,持續怎樣的時間,也都一樣不可預測。因此,我們從來都不曾試圖去判斷任何一種傳染病的到來和離去。我們的目標更加實際:我們只是試著在他人貪婪時恐懼,在他人恐懼時貪婪。(1986年)
CEO們不可能告訴股東,他們其實是雇用了一群笨蛋來管理企業。正是由於他們的這種不情願,便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年報。我們常常可以看到,在股東信當中,一位CEO哪怕在連篇累牘細節談論了企業的糟糕表現之後,也會用一個溫暖的段落來結尾,將自己管理層的同僚們描述為「我們最寶貴的資產」。這樣的評論有時真的會讓人困惑——其他資產會是些什麼呢?(1987年)
經驗告訴我們,最佳的企業回報往往都是來自於那些現在的生意和五年前甚至十年前都沒有大分別的公司。這裡要說的還不是管理層的連貫性。企業總是有機會去改進自己的服務、產品陣容、製造技術等等,而顯然,這些機會是應該抓住的。可是,一家企業如果總是進行重大轉型的話,也就等於持續面對犯大錯誤的可能。(1987年)
無論是因為利潤膨脹而增加不必要的人或者行為,還是因為利潤縮水而減少必要的人或者行為,我們都感到難以理解。這樣的極端搖擺既不符合企業之道,也不符合做人道理。
我們的目標是,任何時候都只做對波克夏的客戶和員工有意義的事情,從來不做沒有必要的多餘之舉。(但是你們可能會問我,「那公司的飛機怎麼說」?好吧,任何人也都該允許偶爾放棄一下原則。)(1987年)
必須予以強調的是,儘管你們的董事長學東西算是快的,他也用了20年時間才認識到購買好的生意是多麼重要。中間我也曾經去尋找過「折扣」,而且非常遺憾地是,還真找到了一些。我不得不好好接受了關於農業機械製造業、百貨商店以及新英格蘭地區紡織業的經濟學習作為懲罰。(1987年)
大多數老闆之所以會成為老闆,是因為他們在某一領域裡卻有過人之處,比如行銷、生產、工程、管理……或者,有些時候是辦公室政治。一旦成為CEO,他們就必須承擔起新的職責。
他們現在必須做出資本配置決定,一個至關重要的,但他們之前又從未嘗試過,還難以掌握的工作。打個比方,這就像是成就一位絕世音樂大師的最後一個步驟,並不是在金色大廳表演,而是擔任美國聯準會的主席。(1987年)
在太多的企業都是如此,老闆射出管理層表現之箭,然後急急忙忙跑到射中的地方去畫一個靶心。(1988年)
在華爾街,一句古老的諺語不斷重複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過,如果是伊凡-博斯基教人釣魚,那上鉤的就是政府了。(1988年)
我們之所以能夠獲得現在這樣的成功,是因為我們總是專注於發現那些一英尺高的,我們能夠跨越的障礙,而不是因為我們獲得了什麼能夠一舉越過七英尺的能力。雖然說起來似乎有點不公平,但是無論在經營還是投資當中,往往都是堅持那些簡單和顯而易見的東西比解決難題更賺錢。(1989年)
低價格會出現,最常見的原因就是悲觀情緒,差別只在有些時候是全面性的,而有些時候只針對特定企業或者行業。我們願意在這樣一種環境中開展業務,並不是因為我們喜歡悲觀主義,而是因為我們喜歡它造成的價格。樂觀主義才是理性買家的大敵。(1990年)
我們很久以來都覺得,股票預測家的唯一價值就在於,讓算命的看上去體面多了。(1992年)
我們認為,所謂「價值型投資」的說法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如果我們不是去尋找相對於我們付出的價格而言最高的價值,那還叫「投資」嗎?有意識地為一支股票付出超過能夠計算出價值的價格,希望著它能夠很快以更高的價格賣掉,這只能叫做「投機」。(1992年)
我們努力堅持那些我們相信自己理解的生意。這就意味著它們必須相對簡單和穩定。如果一樁生意很複雜,或者不斷發展變化,我們是精明不到可以預測未來現金流的程度的。
可是,這一缺陷似乎並沒有困擾到我們很多人。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投資的關鍵並不在於他們知道多少,而是在於他們在確定自己不知道什麼時有多現實。其實,只要不犯下重大的錯誤,投資者需要做對的事情也沒有多少。(1992年)
那些在會計方面動腦筋的經理人們,其實不該忘記林肯最喜歡的那個謎題:「如果你把一條狗的尾巴也叫做是腿,那它有幾條腿?」「還是四條腿,你管尾巴叫腿,也不能把它變成真的腿。」經理人們必須明白,還是林肯說得對——哪怕會計員願意認可尾巴也是腿。(1992年)
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理論家,是無法分辨出一家生產呼啦圈或石頭寵物的玩具公司,和一家地產大亨或生產芭比娃娃的玩具公司,其內在風險有何差異的。可是,普通投資者如果對消費者行為和造就長期競爭優勢或劣勢的因素,有合理的理解的話,倒是可能判斷出來。(1993年)
我們還將持續忽略各種政治和經濟預測,對於許多投資者和企業家而言,這都只能讓我們分心,並因此付出昂貴的代價。30年前,沒有人能夠預測到越南戰爭的不斷升級,工資和價格控制,兩次石油危機,總統辭職,蘇聯解體,道瓊指數一天下跌508點,或者是國債收益率的波動區間居然從2.8%一直到17.4%。(1994年)
在尋找新的投資之前,我們正考慮增大舊專案的投資力度。如果一筆生意有足夠讓我們購買一次的吸引力,那麼就可能會值得我們再來一次。(1994年)
去年的股東會上,我們展示了一些波克夏的產品,結果賣出了大約800磅糖果、507雙鞋子,還有超過1.2萬美元的書籍。今年,這些商品將再度現身。儘管我們願意將這次會議看作是一種精神體驗,但我們也必須記得,哪怕是世俗色彩最淡漠的宗教,也是有功德箱的。(1994年)
當你讀到「市場跌了,投資者賠了」這樣的報導標題時,請微笑,並在腦子裡將其改為「市場跌了,投資不當者賠了,而投資者賺了」。儘管作者常常忘記這樣的老生常談,但事實就是,每一個賣家對面都有一個買家,一個人的損失肯定就是一個人的收益。(1997年)
不論未來會怎樣,我可以向你們許諾:只要我還在世,我都會將自己至少99%的淨資產留在波克夏。這是多久呢?我的榜樣是一位韋恩堡的忠實民主黨人,他要求死後埋葬在芝加哥,這樣他就可以繼續和自己的黨派一起活動了。為此,我已經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找好了一個放骨灰壇的地方。(1998年)
一個是生意可疑但價格讓人舒服,一個是價格可疑但生意讓人舒服,兩者之間我們往往更青睞後者。不過,我們最青睞的,當然是生意和價格都讓人舒服。(1999年)
區隔投資與投機的界線原本就一直是晦暗不明,而當市場上的大多數參與者近期都開始享受起上漲的奇蹟,這界線就愈發模糊了。要壓倒理性,沒有什麼比大筆不勞而獲的金錢更有力了。(2000年)
必須指出的是,大多數CEO都應該是那種你非常樂於接受的人,就像你孩子資產的委託人,或者你的鄰居一樣。可是,他們當中太多的人,這些年在辦公室的表現都很差勁,扭曲資料,因為庸庸碌碌的經營而拿著多到過分的報酬。他們原本也都可以體面做人,但是現在卻都步了梅-惠斯特的後塵:「我曾經是白雪公主,但現在墮落了。」(2002年)
每一天,以無數種方式,我們下屬各種生意的競爭力都在強化或者弱化。如果我們博取客戶的青睞、削減不必要的成本,並改進我們的產品和服務,我們就能夠便強勢。如果我們漠然面對客戶或者自高自大,我們的業務就會弱化。單單就每一天而論,我們行動的效果幾乎無法察覺,但是假以時日,其影響將是非常巨大的。(2005年)
被開除可以為一位CEO帶來一筆極為巨大的收入。事實上,只要整理乾淨自己的桌子,他就可以在一天之內賺到一個清潔工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老話說一事成功,事事成功,可是現在,在CEO的圈子裡,普遍規律是:失敗才是大成功。(2005年)
應該強調的是,美國現在非常富有,而且還將變得更為富有。結果就是,巨大的經常帳不平衡還將持續很長時間,而不會對美國經濟或我們的股市產生重大的消極影響。可是,我確實懷疑這種局面是否能夠永遠維持下去。(2005年)
只有在退潮時,你才能夠判定某人是否在裸泳——而現在,我們正在目睹我們一些最大金融機構不體面的樣子。(2007年)
如果一樁生意必須有一位超級明星帶領,才能夠拿出漂亮的業績,那麼這生意本身就不能說有多棒。一家由你們當地最好的腦外科醫生牽線的醫療合夥,或許會獲得巨大的、持續增長的利潤,但是這對於其未來什麼都說明不了。(2007年)
我在將來還會犯下更多(併購)錯誤,你盡可以拿這個打賭。巴比-貝爾有一句歌詞恰如其分地解釋了併購當中太常見的情形:「我從來不和醜女一起上床,但確實常和醜女一起起床。」(2007年)
擁有住宅是非常美妙的事情。我的家庭和我在現在的房子裡已經住了50年,將來還將住更多年。可是,我們買房首先必須是為了享受和便利,而不是為了獲利或者再融資的可能性。我們買的房必須和我們的收入相匹配。(2008年)
對於那些基於歷史的模型,投資者應該抱著懷疑的立場。那些似乎有點書呆子氣,又似乎高深莫測的怪人們用各種神秘的字眼如阿爾法、貝塔、西格瑪之類構築起來的模型確實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可是,太多的時候,投資者卻忘記了去驗證那些符號背後的假說。我們的忠告是:對於那些帶著各種方程式的怪人,最好當心一點。(2008年)
衍生產品是危險的。它們已經讓我們金融系統當中的槓桿化程度和風險戲劇性提升了。它們已經使得投資者,幾乎不可能去理解和分析我們最大的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2008年)
我們永遠不會依靠陌生人的仁慈。在波克夏,「大到不能倒」絕不是一張可以依賴的標籤。(2009年)
在我這一生當中,政治家和評論家們總在持續歎息著美國所面對的各種可怕問題。可是現在,這個國家的國民生活水準比我誕生時提高了六倍,簡直是壯舉。
那些末日預言家們忽視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其實也早早確定的因素:人類的潛能還遠遠沒有耗盡,而美國的系統正可以釋放這種潛能。雖然過去我們頻繁遭遇各種衰退的打斷,甚至還有一場內戰,但是這個系統兩百多年來還是創造了許多奇蹟,而且現在依然運轉良好。(2010年)
毋庸置疑,一些人確實通過使用借來的錢發了大財。不過,這同時也是一條迅速走向貧困的道路。當槓桿手段幫忙時,你的收入會被擴大。你的配偶覺得這是因為你聰明,你的鄰居會羡慕。
可是,槓桿手段是會上癮的。一旦從其魔力當中得到了好處,很少人能夠適時退出,轉向保守的做法。我們在小學三年級就學過(一些人在2008年又複習了一遍)任何個正數,不管大到什麼程度,拿零去乘一下,就會變得一無所有。(2010年)
黃金有兩個重大缺陷,既沒有太多用途,也沒有什麼再生力。不錯,黃金是有一些工業和裝飾的作用,但是基於這些用途的需求都是非常有限的,是不足以吸收全部新產量的。與此同時,如果你一直持有一盎司黃金,那麼到你離世時,你所擁有的,也只是這一盎司黃金。(2011年)
過去15年間,網路股票和房地產都已經證明,當一個最初合理的論斷與廣為人知的價格上漲相結合之後,會造成怎樣的極端過剩。在這些泡沫當中,一些投資者曾經懷疑,但是最終還是屈服於市場提供的「證據」,購買者群體在一段時間之內充分擴張,支持著狂歡隊伍持續前行。可是,泡沫膨脹到足夠大的地步,不可避免便要破滅。到那時,古老的諺語便再度被證實:「智者開創,愚人模仿。」(2011年)
「無知」投資者只知道多元化和盡可能降低成本,而這些人幾乎註定會獲得令人滿意的成果。事實上,那些所知有限,因此能夠更現實地面對自己短處的投資者所獲得的長期表現,往往都好過雖然淵博,但哪怕只是因此忽視了自己一個缺陷的專家。(2013年)
原文出處:新浪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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